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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6日,美国商务部宣布将禁止美国公司向中兴通讯销售零部件、商品、软件和技术7年,直到2025年3月13日。这就意味着,7年里,中兴不仅可能买不到美国一颗芯片,更得不到任何一种软件的授权。

对于中兴的手机业务来说,即便是能买到来自台湾、韩国的替代品,但也拿不到谷歌对于安卓系统的授权,可谓是灭顶之灾。而对于中兴更重要的基站业务来说,由于高度依赖来自美国的芯片和软件,就更加难以为继。中兴可谓是遭遇毁灭性打击,而美国使用的就是一枚小小的二向箔。

事情来的很突然。其实在去年中兴遭遇美国制裁的时候,中兴看似已经利空出尽了。

去年3月,美国司法部、商务部、财政部分别发布公告,称中兴通讯股份有限公司因向伊朗出口含有美国零部件的产品,同意立即向美国司法部、商务部和财政部支付892,360,064美元罚款,另外3亿美元罚款暂缓,是否执行取决于未来七年公司对协议的遵守。

 

这消息一出,中兴个股票还涨了。当时中兴公司在网站宣布,公司已经与美国政府就美国政府出口管制调查案件达成和解。中兴通讯董事长兼CEO赵先明在公司声明中说,中兴通讯承认违反美国出口管制相关法律法规,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

 

为什么当时中兴会被罚8个亿,美国总检察长塞辛斯(Jeff Sessions)在声明中称,中兴公司不仅违反了禁止将敏感美国技术向包括伊朗在内的“敌对”政权出口的规定,而且对联邦调查员撒谎,并对其公司内部调查员和外部法律顾问隐瞒真相。

 

美国政府称,中兴曾于2012年初暂停对伊朗出口,但在2013年重新启动。而在2014年初至2016年初美国已经着手调查中兴的时期,该公司仍在对伊朗出口,却对内部调查员和外部法律顾问隐瞒真相。

 

美对伊制裁明文规定:任何进口美国产品的公司,都不能把含有美国产品的设备出口到伊朗。中兴以为美国查不出来,偷偷摸摸向伊朗出口。结果美伊和解后,伊转手卖了中兴,美国政府甚至拿到了中兴高层签字的原始文件。

 

2016年3月,美国商务部决定对中兴实施堪称美国史上最严厉的出口限制,理由是中兴违反了美国对伊朗实施的出口禁令。若出口限制生效,美国零部件制造商和软件公司将不得与中兴展开业务往来,最终导致中兴的大部分供应链被切断。

 

和断炊相比,认罚是明智的选择。中兴当时同意支付约8.9亿美元刑事与民事罚金,另有3亿美元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IS)的罚金暂缓支付,视未来七年该司遵守和解协议并接受独立的合规审计及监管的情况而定。

 

除了认缴罚金外,当时中兴通讯还同意了缓期执行的被剥夺出口权(denial of export privileges)7年的处罚。该处罚将在中兴违反协议任一条,或再触犯出口管理局的其他规定时被激活。

 

美国罚的理直气壮,罚金都算的有整有零,中兴被罚的也心服口服。但是这次认罚,美国还是留了条件的,如果中兴遵守双方的协议,那么后面的3亿罚金就不用付了,出口限制也不会启动。

 

在协议中有这么一条,中兴承诺解雇4名资深员工,另有35人接受取消奖金或被谴责的纪律处分。如果不能完成承诺,或者再次违犯禁运规定,愿意接受进口七年许可被吊销的处分。

 

但是根据4月16日美国商务部部长罗斯(Wilbur Ross)发布的书面声明,

 

中兴在2017年的案件中"作虚假陈述、误导商务部",中兴在一开始被发现违规行为时作了虚假陈述,并在暂缓令以及缓刑期间均向美国政府做出虚假陈述。

 

这些虚假陈述掩盖了"中兴给参与非法行为的员工发放全额奖金,而未发布谴责信"的事实。

 

这都能让美国人知道,现在我们唯一不知道的,是美国人还有什么不知道。

 

就因为没扣违规员工的奖金,美国人是不是有点没事找茬儿?但是违反了协议就是违反了协议。中兴在缓刑期间不仅没有履行承诺,而且再次撒谎被抓实锤,于是缓刑变成实刑。

 

在国内“能骗一次就骗一次,能糊弄一次就糊弄一次”的手法,在美国人那里不好使了。一个普通罪犯都知道缓刑期间要老老实实,怎么我泱泱大国企就这点道理都不懂?

 

美国人强调,这个制裁跟中美近期的贸易相关行为无关,也就是说这不是贸易战的一部分。那么中国要不要反击,拿什么反击。

 

如果说我们可以在贸易战里增加美国大豆、美国高粱的关税,起码还可以找到其他农业大国的替代品,那么芯片去哪里找呢?

 

遭受制裁之后,中兴不论在通信设备,或者是手机产品,都将面临断炊的危机。当我们回来看看,中兴能不能在国内找到任何替代品的时候,答案是没有。

 

国产芯片也不是没有,但应用大多在音箱、机顶盒、冰箱、洗衣机这种消费类领域。在对稳定性和可靠性要求很高的通信、工业、医疗以及军事的大批量应用中,国产芯片距离国际一般水平差距较大。

 

我们赫然发现,在我们成为世界第二首富,俨然成为世界领袖的时候,当我们炫耀自己的新四大发明引领世界潮流、量子通信甩了美国好几条街的时候,在一枚小小的芯片上就能轻易被美国打脸。

 

从好几年前开始,中国的芯片进口额已经超过了石油,可以说芯片是中国现在最重要的进口战略物资,是最重要的经济命脉。这么多年,我们的企业却在基础的芯片、软件上毫无作为。

 

当高校成为一座名利场,股市成为一座赌场,谁来乐意踏踏实实做研究,兢兢业业做开发?

 

当年轻人的从小的理想就是买房买车,那么什么能够支撑他们做出本应属于他们的创造?

 

当质疑成为一种非礼,当批评成为一种负能量,当思想的翅膀被斩断,还拿什么指望创新的土壤?

 

朱元璋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现在我们墙倒是筑的老高,但是自己内功还没练够,就四处耍大牌,老一辈革命家韬光养晦的精神都去哪儿了?

 

总说自己“掌握核心科技”,其实真正的卧薪尝胆还要很多年。

 

总说要抓住来之不易的战略机遇期,照这么搞,留给中国队的时间又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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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达维

于达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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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地球物理系本科毕业,美国怀俄明大学大气物理专业硕士。现任财新科技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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